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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章 (1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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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實在是個好苗子。

只不過,身具血海深仇……沈之湄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,又很快舒展了開來,無妨,慢慢教導便是,武當門下,縱然武功才識有高低,卻還沒有一個心性偏激的。

再說,要是徒弟個個都是生而懂事,還要師父幹嘛?!

阿盈從她懷中輕輕掙脫,一把扯下了面紗,露出一張精致之極的小臉,她抹了把臉上的淚水,後退了兩步,跪下咚咚咚磕了三個頭。擡起頭來,哽咽著叫了一聲,“師父!”

這一聲飽含著依戀親近,又帶著委屈的蘿莉音,聽得沈之湄心情大好,心想怪不得若海喜歡養徒弟而且從小就要開始養,又或者當年他們幾個師兄弟犯事後,讓自己對著二師伯委屈地喊一聲,保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……可知做人長輩的感覺實在是好啊好!

她心情舒暢地伸手,極自然地揉了揉阿盈的頭發,小女孩的發絲軟軟的,手感極佳。

阿盈乖乖地在她手掌上蹭了蹭,小聲地問道:“師父,你給盈兒重新取個名字好不好?”

沈之湄瞧著小女孩期盼又帶著些猶豫的神情,微微一笑,伸手撫著她細嫩的臉龐,柔聲道:“入我門墻,便是我三豐道門中人,師父自是要看顧你的。”她頓了頓,“為師姓沈,是正宗道門弟子,但本門並不禁婚嫁。名字就算了,給你取一個道號吧,便叫做‘持盈’,可好?”

阿盈乖順地點了點頭,仰著臉認真地道:“我跟師父姓,以後就叫做沈持盈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

對鷹飛這種還沒褪掉嬰兒肥的俊秀正太,想要把他聯想成流氓難度大了點,所以妹紙隨手調戲了把,至少這小破孩目前印象還可以。

妹紙現在的氣場不是蓋的,雖然比起其他高手算是溫和得很,但是那一靠近就不由自主地身心都無法抗拒的光環效果,那是黃派特色。

……

阿盈就是盈散花沒錯,高麗前無花王朝的公主,江湖十大美女末席,為了向燕王報仇把自己弄成“花花艷後”,可以說聲名狼藉(事實上還是處),這樣還能和秦夢瑤排一個榜單裏,想想就覺得這個排名真內涵!不過也說明盈丫頭長相絕對木有任何問題。

十大美人榜其實很大一部分看後臺,就像憐秀秀,如果不是龐斑去看了她一會,還表示對她很有眷戀,她也不能一躍排名第五。

盈散花出場的時候先天高手,也就比範良極差點,但是這姑娘沒師門沒後臺,也就帶著一個秀色當女飛賊自己滿世界打拼,可見這姑娘無論資質還是腦筋,都是年輕一輩數一數二的。

此外秦夢瑤還對韓柏說過“那位盈姑娘心志堅定其實沒對你動情你要小心她”,能在韓柏魔種前堅持心志不動搖的人真不多,除非是功力高出他很多的。所以盈丫頭心志也是過硬的,而後來她把韓柏玩的團團轉,也就僅次於扮豬吃虎的白芳華(白芳華的武功已經超過了單玉如,可能是年輕一輩資質才華最好的一個,秦夢瑤雖然後期武功比她高點,但是她先修行劍典,後來又看戰神圖錄,四大奇書學了倆,白芳華的密藏心法是神馬東東?誰聽說過?)。

尤其是盈散花往京城之旅根本是求死之路,一路還能打情罵俏鬥心機地過來,成功地見到燕王,雖然還嫩點,沒什麽勢力不得不借助別人,但是一人獨行從容赴死的器量已經出來了。

☆、故地重游

時近三月,越往南走,鮮妍嫵媚的春意愈發濃郁。入了河北境內,人煙聚集之處漸多,雖然元末明初時,河北一帶多有戰爭,較之江南富庶之地還遠遠不如,但也已經慢慢呈現出覆蘇的繁華景象。

阿盈在車內睡了一覺,醒來後便鉆出車廂,爬到駕座邊和沈之湄並排坐著,也不說話。過了一會,她偷偷看了沈之湄一眼,將頭依在沈之湄胳膊上,動作很小,只是臉頰輕輕地挨著,仿佛怕重一點就會壓壞了似的。

沈之湄忍不住側身,在阿盈挺翹的鼻子上輕輕一擰,笑道:“你也不小了,怎麽這樣黏人呢!”她雖然這樣說著,內心卻很是喜歡受用。只因沈之湄自小便是獨女,在武當山時也是輩分最小,似阿盈這般毫不掩飾的依戀孺慕,那是從來沒有過的。

阿盈皺了皺嬌俏的小鼻子,卻貼得更緊了一點,又仰起頭看沈之湄,過了一會,低聲自言自語道:“師父真好看……”

沈之湄微笑道:“盈兒長大了會更好看。”她伸手揉了揉阿盈的頭發,道:“太陽落山前得趕到燕京城。之前是怕吵醒你,快去車裏坐好,接下來我們要走快一點,。”

阿盈猶豫了一下,“燕京……是不是大都?”

沈之湄道:“正是。不過為師更喜歡稱它作燕京。”

阿盈若有所思地道:“我以前念過一首詩,此地別燕丹,壯士發沖冠。又說燕趙之地,多慷慨悲歌之士,師父是因為喜歡這種意境嗎?”

沈之湄愛憐地道:“盈兒很聰明!紙上區區幾行記載,並不足以表達出歷史沈澱出的特殊感情,只有親身體會,或者能領略個一分兩分,這也要看緣分和悟性。”頓了一頓,她微笑道:“為師也有很多年沒有去過燕京八景了,回頭帶你一一玩賞,總不能白路過一趟。”

阿盈忽閃著大眼睛,乖順地點了點頭,轉頭靈活地鉆進了車廂,卻將簾子留著一半,並不完全掩上,仿佛只有親眼看見沈之湄還在她目光範圍之內,才能覺著安心。

沈之湄自然感受得到背後充滿著依戀的目光,她也不回頭,只是微微一笑,也不見如何動作,那拉著車的馬忽然加快了,小步奔跑起來,帶起官道上一溜塵土。

……

馬車總算趕在城門堪堪落下之前,到了北平城。

這原本是前蒙大都,只是朱元璋起兵江南,建都金陵,當初洪武元年,徐達帶兵打破大都,逼得元順帝北逃,城中元室皇宮亦是全部拆毀,名字也改為北平。

當初沈之湄不止一次來過元朝大都,只是,較之那時候的繁華景象,如今的北平城更像是劫後餘生,充滿了頹圮的氣息。

在城西的一片殘垣斷壁中,沈之湄停駐了腳步,她的手輕輕按在一片坍塌的土墻上,土墻烏黑,是很明顯的焚燒過的痕跡,而墻根已經長出了青苔。

這裏曾經是元蒙最大的宗教活動中心——萬安寺。

在沈之湄的記憶中,萬安寺是被明教教主張無忌率領武林群雄將其焚毀,並因此在與蒙古人的鬥爭中,大振士氣,而這裏的歷史記載上,一場天降雷火將萬安寺化為灰燼。

沈之湄笑了笑,無論哪個版本的歷史,似乎這金碧輝煌顯赫一時的皇家寺廟都沒能逃脫被焚毀的命運。

這是否預示著,命運即使被改變了過程,卻依舊會回到同樣的結果?

“師父?”阿盈的出聲打斷了沈之湄的思緒,安撫地揉了揉小女孩的頭發,沈之湄以淡淡的語氣,講起萬安寺背後的歷史,乃至喇嘛佛教與元朝的聯系。

這座寺廟的興廢,和史上元蒙的興衰,有著驚人的重合度。

沈之湄並不擔心阿盈聽不懂,在普通家庭,八歲理應是向父母甜甜撒嬌的年齡,但阿盈顯然是被覆雜的環境逼迫得早早成熟的那一類孩子。

早慧多思,看似溫順,骨子裏卻隱含偏激,懂得審時度勢,在目標明確的情況可能不擇手段,內心絕不屈服……幾乎是見面伊始,沈之湄便看透了阿盈的性格。

——簡直是當初她自己的翻版。

鋒銳有餘,溫厚不足。

這樣的人,無論在怎樣的境地下都不會平庸,能做出一番事業是必然的,但是多半沒有好結果——或者這種人在達到預定目標之後,本就不在乎自己的結果。

但反過來,這種人一旦被引入正軌,心性打磨成熟,定下道路後,那披荊斬棘,無畏生死的求道之姿,必然會造就無法掩蓋的驚世光芒。

要說阿盈乃是她生平所收的第一個弟子,沈之湄初為人師,對這個徒弟自是看重非常。尤其在她看來,阿盈根骨極佳,悟性又高,更兼心志堅定,若無意外,將來幾乎是穩入先天。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,對於此時的阿盈來說,最重要的不是學習何種高深武功,而是如何錘煉自身心性,只因越是上乘的璞玉,越是需要打磨,方能成器。

只是,阿盈此時的情況,和當年的沈之湄又是不同。如果說當時沈之湄有足夠的時間緩緩打磨,接受師長的熏陶,那麽,對三年後殊無把握的沈之湄,卻沒有那麽多的時間和精力去同樣培養出一個徒兒。

所以,沈之湄采用的方式是,教她讀史。

歷史本身並不代表什麽,但歷史本就是時間長河的最典型體現。而打磨心性,無非便是時間和經歷。

讀史使人明睿,但讀也有不同的讀法,書上字句的鉆研是讀,而行萬裏路同樣是讀,而後者能傳達的東西更多。

每到一處地方,沈之湄必然帶著阿盈游覽當地名勝,要求她用心體會不同的地理風物,民生經濟,乃至茶館酒肆所見的平民百姓,家長裏短。

……

在北平盤桓了幾天便離去,沈之湄帶著阿盈繼續南下,只是這一次她的速度卻快了很多,目的地是武當山。這還是沈之湄到了濟南府之後,才忽然想起來,雖說這個世界已經沒有屬於她的武當派,也沒了紫霄宮,但天柱峰還在,說什麽也得帶著阿盈去叩上幾個頭,才是為人弟子的正理。

師徒二人趕到武昌時,已是五月榴花時節,較之幾年前來時,碼頭上更是人聲熙攘,卸貨運貨絡繹不絕,挑夫小販,官兵走卒,行商大賈,委實是一片車水馬龍的繁華景象。

沈之湄穿著淡青裙衣,手裏牽著阿盈的小手,似慢實快穿過人流,遠遠瞧著只覺得她步態從容雅致,宛如行雲流水,擦肩而過時卻幾乎感覺不到身邊有人,只如一陣清風拂過。

碼頭西側是渡船聚集所在,好幾個船夫聚集,沈之湄放開阿盈的手,指了指那邊,阿盈會意地一點頭,一蹦一跳地走了過去。

她左右望了望,選中一個單獨系船在楊樹下,躺在船板上抽旱煙的老船夫,脆聲叫道:“老丈您好!我們師徒二人,想雇一條船去武當山,能否帶我們去?須得多少銀錢?”

那老船夫也有五六十了,滿臉褶子,見一個粉雕玉琢的女童喊他,模樣十分可喜,頓時一笑,放下旱煙鍋子高聲回道:“今兒刮東南風,大概兩個時辰就能將小妹子送到。銀錢嗎,旁人須得兩貫錢,小妹子年紀小,就饒你兩百文吧!”

阿盈點點頭,自言自語道:“比九江那邊貴三百文,不過這裏人多……也差不多。”回頭看了一眼,見沈之湄正慢慢走下來,於是又向老船夫問道:“快中午了,午飯能在船上吃嗎?”

老船夫笑呵呵道:“能!只要不嫌老漢手藝粗疏,給小妹子抓兩條長江裏的鮮魚嘗嘗。”

阿盈歪著頭想了想,覺得差不多,便點點頭,道:“那麻煩老丈開船吧,我去請我師父過來。”

沈之湄自然聽得見這邊的對答,她並未問過徒兒家世,卻也知道阿盈出身高門,三個月前拜入她門下時,還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,如今三個月過去,這孩子也懂得同市井小販討價還價了。

雖然一開始也鬧了許多笑話,往往有人見她一個小孩子年幼可欺,甚至想要拐騙,沈之湄也並不提醒,只是在事後為她分析,讓她思考如何觀人斷事。阿盈畢竟聰明,這些歷練都是一學就會,這一路上師徒二人打尖,雇車,外出吃飯,漸漸都能一手打理。

沈之湄正在沈思默想,阿盈已經一溜小跑到了她面前,仰著臉道:“師父,我選好船了,船家要一貫八百文,奉送午飯,還有魚。船錢稍微貴一點,不過我想,長江武昌這裏是九省通衡,人比較多,船家應該沒有要我們高價。我剛才看見船板上還有新鮮魚鱗,船後掛著漁網,應該不是專門的渡船,是漁家。”

沈之湄含笑點點頭,摸了摸阿盈的頭表示讚許。老船夫弓著腰搭了船板,一擡頭看見沈之湄容華氣度,不由呆了一呆,彎下腰用袖子擦了擦木板上沾著的魚鱗,恭敬地道:“小姐請上船。”

忽然,岸邊一個少年飛跑過來 ,高聲叫道:“伍伯,等一等!”

老船夫回叫道:“淩哥兒什麽事?今兒給你們小哥兒留了兩條鯉魚,已經被浪哥兒拿去了。現在有客人要坐船呢!”

那姓淩的少年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來,與沈之湄打了個照面,急忙作了個揖,面帶喜色道:“果然是沈小姐!我淩戰天遠遠地看著就覺得很像,我們都很……嗯,我們上官幫主經常說到你。”當日淩戰天還是小乞丐時,曾受了沈之湄的恩惠,雖然當時他人是昏迷,不曾見到,但後來拜入怒蛟幫時,曾見她和上官飛坐在一桌上,這才牢牢記住了恩人容貌。

淩戰天為人甚是機靈,他唯恐沈之湄不記得他,因此一開口就先報出自己名字,又提到幫主上官飛。

沈之湄微微一笑,阿盈好奇地探頭,脆生生道:“小哥哥,你認識我師父嗎?”

淩戰天冷不防見到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,十分討喜,不假思索道:“當然,當年沈……令師還救過我的命呢!我們都一直記在心裏的。”他拍了拍胸脯,道:“你們要坐船,要去哪裏?我們怒蛟幫在長江一帶,想去哪裏都可以的!”

阿盈吐了吐舌頭,卻不回答這個問題,而是躲回了沈之湄身後。

沈之湄微笑道:“令幫主可好嗎?”

淩戰天道:“幫主很好!沈小姐若是將來有閑,不妨來咱們怒蛟島做客,幫主一定很希望有這樣的貴客。”他雖然才十五歲,卻十分聰明,已經是半個老江湖,看得出沈之湄師徒兩個應當是有急事,不便耽擱,便道:“沈小姐稍等,我去找條大些的船來。”又飛奔而去了。

阿盈咯咯笑道:“這位小哥哥好急的性子。”

不過片刻,一條兩丈餘的小艇便順流如飛下來,搖船的是一個高大少年,正背對劃槳,淩戰天站在船頭使勁招手,身邊還有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女,頭上系著帕子,甚是秀麗可人。

阿盈歉意地望了望伍伯,小聲道:“老丈……”伍伯站在船板上呆看了半天,這時候又點起旱煙鍋子,笑道:“老漢這船確實臟了點,早上打漁後偷了個懶還未洗過,淩小子辦的不錯。”伍伯有個兒子,曾經替上官飛擋了一刀,也因此戰死,雖然幫中撫恤優厚,但老人家閑不住,又操起了打漁舊業。

不一會小艇靠岸,兩個少年同那個少女都跳了下來,當先那高大少年容貌陋醜,眼睛略帶黃色,與俊俏英氣的淩戰天形成鮮明對比,只是淩戰天與那小姑娘都有意無意落後他兩步,明顯默認此子是領頭。

醜陋少年一拱手,道:“浪翻雲見過沈小姐。咱們兄弟正好無事,借了一條空船,沈小姐同這位小妹子要去哪裏,盡管吩咐。”

那頭紮帕子的少女卻笑嘻嘻地走到阿盈身邊,驚訝地道:“這位小妹子生得真好看!我從沒見過這麽可愛的小妹子!”

阿盈眼珠一轉,笑道:“姐姐才漂亮呢!否則這兩位年少英才的小哥哥也不會總是偷偷瞧你了!”

少女頓時滿面通紅,她也是怒蛟幫眾之女,名叫楚素秋,生得活潑美麗,在島上多有少年傾慕,浪翻雲和淩戰天都是追求者之一。

淩戰天咳嗽一聲,道:“素秋,這位便是我們同你說過的沈小姐。”他本來只是趕回去叫浪翻雲,想不到楚素秋也在,拗不過她便一同前來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貼點原文:

……

秦夢瑤恬靜如常,來到碼頭旁的大街上。

岸旁泊了大大小小十多艘船,挑夫們已忙碌地開始工作,趕路的商旅亦趁早到來,希望能在入黑前到達下游的九江府。

她見天色尚早,便走上江旁的伴江樓,要了一間臨江的廂房,點了-碟薺菜、一碗清粥。

酒樓的夥計見她美若天仙,氣質高雅,招呼得特別恭敬親切.更主動要為她安排客船。

碼頭處不時傳來挑夫有韻律的半歌半叫的聲音,使她感受著民間充滿汗水和努力的生活和節奏。

秦夢瑤輕松起來,斜倚在窗門,平靜地看著江旁的活動。

其中一艘特大的船,斜斜伸下了五六條跳板,十多輛推車,負著一袋袋的米雜物,列成隊伍,等待著挑夫們搬運上船,送往別地,以賺取更大的收益。

秦夢瑤大感興趣,細意觀賞。

和這裏比起來,慈航靜庵是一個與塵世全無半點關系的靜地,在那裏一切都是自給自足,每一棵菜都是齋內的人親手從田裏種出來,舍兩餐溫飽外,再無他求。

但這裏每個人都有他們的渴望和憧憬,由養妻活兒、買屋買地、豐裕生活、金玉滿堂,以致功名利、權位財勢。

就是這些想求,支持著每一個人在這茫茫人世掙紮向上。

……

其實我覺得秦夢瑤根本就是一個才出茅廬的小姑娘,根本沒有多少經驗,尤其還是從靜齋那種“與塵世全無半點關系的靜地”出來的。

☆、待我不薄

小艇宛如箭一般在水面飛馳,沈之湄在船艙內,目光落在搖櫓的浪翻雲身上,微微露出驚訝之色。

阿盈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,低聲問道:“師父?”

沈之湄收回目光,道:“這位浪小兄弟,倒是出乎我意料。想我四年前見到他時,他還絲毫不懂武功,如今竟然……”

阿盈道:“竟然什麽?”

沈之湄微微一笑,語氣肯定道:“三年之內,他可以跨入先天高手的行列。”她又瞅了阿盈一眼,半開玩笑地道:“我原以為你資質之好,是我生平僅見,正打算帶回去在你師公面前好好炫耀一下。哪知為師眼力不行,竟然硬生生當面錯過一位天才。”

沈之湄說話都是以氣聚音,因此雖然浪翻雲就在艙外,近在咫尺,也是一絲一毫也聽不見,更莫說在船尾整治鮮魚的淩戰天楚素秋兩個了。

阿盈一皺眉,抱住沈之湄的胳膊,撒嬌道:“師父不喜歡盈兒了嗎?對了,咱們這次回去,是去見師公嗎?之前怎麽沒聽師父提過?”

沈之湄揉揉她的頭以示安撫,笑道:“喜歡不喜歡的,你都是為師徒弟,還想怎樣呢!至於咱們去武當山,卻是要正式引你入門,須得敬告本門祖師。”

阿盈問道:“我們是武當派?”

沈之湄嘴角抽搐了一下,道:“……是三豐派。”她嘆了一口氣,道:“只不過,現在就剩下你我師徒二人了。”

阿盈急忙用力點頭,信誓旦旦道:“徒兒將來一定要將本門發揚光大!”

沈之湄淡淡一笑,道:“這個麽,以後再說。”

阿盈對師父的態度很有些疑惑不解,過了一會,她仰頭問道:“師父,我能否去和那位天才的浪翻雲浪哥哥說說話?”

沈之湄聽出她語氣中暗含的不服輸之意,只是也不點破,只是微笑道:“各有因緣勿羨人,去吧!”

這一句話她卻並未聚音,阿盈鉆出船艙,坐到搖櫓的浪翻雲身邊,笑道:“浪翻雲大哥哥你好!”

浪翻雲正有些發呆,轉頭一看,正見一張精致如玉的小臉,有些尷尬道:“小妹子好!”

阿盈和他並肩坐在船板上,歪著頭笑道:“我知道你叫浪翻雲,你卻連我名字也不問一聲,還跟著他們胡亂叫我小妹子,真是沒有誠意!還虧我看你一個人搖船無聊,過來看你呢!”

浪翻雲聽她說得活潑有趣,略收了些心事,笑道:“是我不對,小妹子叫什麽名字?”

阿盈認真地道:“我跟著師父姓沈,雙名持盈。你可知道我這名字的出處?”

浪翻雲一噎,他自小苦出身,雖然進入怒蛟幫後,習武之餘,也漸漸讀書識字,只是腹中卻沒有多少詩書,此時卻被一個八九歲的小丫頭問住了,尷尬不已,頓時暗下決心,將來有閑時,定要多讀些書。

阿盈噗哧一笑,似乎打了一個大勝仗似的,笑道:“《道德經》說,持而盈之,不如其已。意思是水滿則溢,月滿則虧,在到達頂點之前,就要趕緊停止,否則就會吃大虧。”

浪翻雲見她小臉上滿是得意的神色,一雙大眼睛亮晶晶的,可愛非常,不由笑道:“持盈姑娘學識淵博,在下受教了!”他側耳一聽,道:“戰天他們拾掇好了,爐子火炭都是現成的,待會可以吃烤制的魚。”

阿盈點點頭,忽然出言問道:“你的武功比那位淩戰天哥哥好,是嗎?”

浪翻雲冷不防她問道這個,微笑道:“我和他差不多吧!不過,若論武功高低,令師才是讓我覺得最高深莫測的一人,哪怕是我們老幫主也有所不如。因為我看到她的時候,只覺得她是個一絲武功也不會的普通人,但一旦轉過身不去看,則根本感應不到令師的存在。”

阿盈笑道:“剛才我師父說,你是她生平僅見的天才,還說你很快就能成為先天高手。”

浪翻雲老臉一紅,笑道:“過獎。”

阿盈眼裏露出狡黠的神色,忽然壓低了聲音道:“所以呢,你前途如此遠大,將來一定有很多漂亮姑娘歡喜你,其實不必為了那位楚家姐姐傷神嘛!”

浪翻雲沒料到這小丫頭竟然說起這個,呆了一呆,不由苦笑,低聲道:“真是人小鬼大!”

阿盈得意洋洋笑道:“你當我不知道嗎?你雖然在搖船,但耳朵卻一直聽著他們那邊的動靜。不過,我奇怪的是,你既然喜歡她,為何自己卻不去主動親近楚家姐姐?是否因為不好意思和兄弟爭女人?”

浪翻雲哭笑不得,道:“小姑娘家家的,怎麽這樣口無遮攔?小心被令師聽見要罰你。”

阿盈吐一吐小舌頭,笑道:“不怕!你還未答我。”

浪翻雲無奈,想了想,方緩緩道:“並非如此。倘若素秋選擇了戰天,我雖然遺憾,卻只會祝福。但她一日未曾認定,大家自然還是公平競爭,卻與兄弟情義並無關系,更不是因為我的感情不真。這樣說你明白嗎?”

阿盈忽閃著大眼睛,點了點頭,理所當然地道:“不明白。”

浪翻雲哈哈一笑,胸中那點惆悵煙消雲散,忍不住伸手去揉她的頭,道:“不明白就算了!各有因緣勿羨人,其實令師已經點醒我了。多謝持盈姑娘的好心陪伴!”

沈之湄走出艙外,衣袂飄飛,阿盈歡呼一聲跳起身來,沖到沈之湄身邊,緊緊靠著她。

浪翻雲也站了起來,笑道:“多謝沈小姐。”卻是認定了是沈之湄授意徒弟來開解於他。

沈之湄一手摟了阿盈,搖頭道:“浪小兄弟不是拘泥的人,何必如此客氣?況且和我無關,你若一定要謝,就去謝阿盈吧!”

此時,淩戰天也從船艙鉆了出來,奇道:“怎麽都站在這裏?烤魚已經做好了,沈小姐,阿盈小妹子,還有大哥,都來嘗嘗素秋的手藝吧!”

浪翻雲哈哈一笑,道:“自然要嘗一嘗。沈小姐,阿盈妹子請!”

……

約莫午後,已經到了武當山附近渡口,沈之湄師徒辭了浪淩等人,自小路上山。山間風物依稀如舊,沈之湄牽著徒弟,隨口談說風景。

走了一段,忽然天上傳來一聲極清亮的鶴唳,阿盈立刻興奮起來,叫道:“師父快看!上次說的仙鶴來了!果然是真的!我從未見過這麽神駿的仙鶴!”

沈之湄也仰頭去看,卻嘆了一口氣,道:“……居然長肥了這麽多!”

巨大的白鶴翅膀帶起勁風,打了個旋落在一塊青石上,高傲地唳叫一聲,只是下一刻的動作卻是不顧自己巨大的身軀,張開翅膀幾乎要將沈之湄蓋住,脖頸不斷往她身上挨擦。

阿盈早被擠到一邊,怨氣地道:“我也是師父的徒弟,怎麽能對我這麽兇呢!”

沈之湄伸手捏捏又長高了些的巨鶴,嘆氣道:“鶴兄,看你這發福的尊容,還能載得動我麽?”

巨鶴較之上次更是通靈,聞言唳叫一聲,似乎很不服氣的樣子,沈之湄一笑,衣袖漫卷,將阿盈抱在懷裏,輕輕一躍便落在了白鶴背上,揉了揉它脖頸的羽毛,道:“帶我們去天柱峰吧!隨便怎麽飛都行。”

白鶴振翅而飛,阿盈一開始還有些緊張,很快便被興奮的神色取代,時不時驚呼一聲,忽然,她一回頭紮進沈之湄懷裏,仰著臉認真地問道:“師父,你是神仙嗎?”

沈之湄咳嗽一聲,道:“為師正在致力於成為之。”

阿盈嘻嘻一笑,充滿憧憬地道:“我現在才知道,為什麽那些帝王將相,都念念不忘想做神仙,其實長生不老根本不算什麽,但是淩雲九霄,出入青冥,這種自由自在的感覺,嘗試過一次,就再也沒辦法忘記。”她眼睛閃著光芒,“書上經常寫有人拋家棄子入山求仙,以前我還覺得這些人很傻,但是現在我忽然明白了……”

沈之湄看著阿盈激動的神色,笑意慢慢地淡了下去,但她卻並未打斷,只是等待阿盈的熱情稍稍冷卻後,才揉了揉她的頭發,溫聲道:“你還小。”

阿盈點了點頭,道:“是的,師父教過盈兒,很多事情沒有經歷過,不可以輕易下結論。也許二十年後我又有不同的想法,只不過,我絕不會忘記今天的這一刻。”她赧然一笑,將頭埋進沈之湄懷裏,“仙鶴載著我騰空的時候,盈兒忽然覺得,天地從來沒有這麽廣大過。”

這一次,沈之湄露出了一個極淺淡的笑意,只是很快,她臉上又露出一絲奇異的神色。

……

天柱峰頂,依然如故。

阿盈按照沈之湄的吩咐,望空行了大禮,又清楚地將門規背誦一邊,這才起身,乖乖地站在沈之湄身邊。

她雖知師父絕非常人,但心中仍然很是納罕,為何師父要帶她來到這荒無人煙的山頂,叩拜本門祖師呢?這裏甚至連一個標識性的東西都沒有。

阿盈忍不住望了望天邊的晚霞,又看了看身邊靜立的師父,只覺得那種出塵之意,幾欲仙去。

難道她真的是天上的謫仙嗎?

沈之湄神色平靜,抱起阿盈,將她放在白鶴背上,道:“鶴兄帶我這徒兒四處逛逛。”

白鶴振翅而起,阿盈不得不抱緊鶴頸,急叫道:“師父你要去哪裏?”

沈之湄身姿輕盈而起,宛如一朵潔白的雲彩,在峭壁深崖間回旋飄飛,遠遠傳來她的聲音,如在耳邊,“去見一個故人,回頭來接你。”

……

若有若無的簫聲,自群山深谷的某處傳來,若斷若續,似綿似絕。

自從去年追殺龍珮珮那時之後,沈之湄再沒有如此時這般將輕功運轉到極致。

她宛如乘著山間第一抹清風的翠微帝子,踏著夕陽籠罩的霧氣輕嵐,時隱時現。

簫音漸近。

沈之湄自樹梢飄然落下。

簫音忽然停止,一個淡青色的背影映入眼簾。

那人緩緩放下竹簫,回過頭來,秀氣蒼白的臉容露出一抹宛如霧霭晨風的輕柔笑意,又帶著一種揮不去的憂郁之感,在看到沈之湄的同時,毫不掩飾沈醉的神色,柔聲道:“我已經在此地等了七天,原本打算今日太陽落山便離開,不過,老天總算還是待我不薄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

老浪其實蠻多情的,紀惜惜和言靜庵不說,其實他好幾次對美女動過心,不過發乎情止乎禮,已經夠資格當聖人。

原著:浪翻雲回首望向楚素秋,灼灼目光洞悉了楚素秋的實況。當年這美麗的女孩子,令他們這群年輕人神魂顛倒,浪翻雲也是其中一個,最後楚素秋揀上英俊的淩戰天,令浪翻雲也失望了好一會。

此外,老浪是個非常聰明的人,原著中說他武功才智都非常高,嗯,黃派高手都是高大全這個不去說他。

不過江湖人文采也就那樣了,老浪的詩書應該是讀過的,否則和紀惜惜那種才女不會如此琴瑟相合,當時明月在,曾照彩雲歸。

我算了一下,老浪十八歲成名,二十八歲娶紀惜惜,十年時間,應該足夠他從一個楞頭小子變成氣度從容底蘊深厚的男人了。

其實厲小哥也是這樣的,先成名,再慢慢積累底蘊,估計以後戚長征這個沒文化的小子也能長成這樣。

草根出身最後一代宗師普遍都是這個厚積薄發路子。

當然,烈震北這種和江湖若即若離的文青,另作別論。

此外我一直覺得烈大少的境界應該比他能發揮出來的武功高,他對道心種魔大法還有道胎,各種研究感悟深刻,但是打起架來,尼瑪居然不比一個還沒有傷愈的風行烈好很多!算了,果然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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